過去幾年是充滿動盪和挑戰的一段時期:全球能源市場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影響了能源供需、價格、貿易和安全。在這樣的背景下,全球與能源相關的溫室氣體排放也發生了重大變化,既反映了能源轉型的進展,也暴露了存在的問題和風險。本文將分析過去一年來全球碳排放的趨勢和特點,並從投資者的角度探討其對全球氣候變化和可持續發展的影響和意義。
根據國際能源署(IEA)的估計,2022年全球與能源相關的二氧化碳排放增長了0.9%,增長321 Mt(百萬噸),達到了36.8 Gt(十億噸)的新高。這一增長速度遠低於2021年超過6%的反彈,也低於全球GDP增長3.2%。在經歷了疫情期間封鎖的後,能源需求下降導致2020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下跌5%;然而在2021年由於基數效應又迅速反彈,至2022年全球碳排放已經恢復了十年來的趨勢,並逐漸與經濟增長的速度偏離。
一般來說,經濟增長會帶動能源需求和消費的增長,從而帶動溫室氣體排放的增長。然而,這種關係並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受到能源效率、能源結構、能源政策等因素的影響。在過去十年中,全球能源相關二氧化碳排放與全球GDP之間呈現出一定程度的脫鉤,即GDP增長速度高於二氧化碳排放增長速度,反映出全球能源系統的清潔度和效率有所提高。在2022年,這種脫鉤現象再次出現,全球GDP增長了3.1%,而全球能源相關二氧化碳排放僅增長了0.9%。
這一趨勢在某種程度上是值得鼓勵的,因為它顯示了全球在減少”碳強度”方面取得了一些進展。碳強度是指每單位GDP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它反映了一個國家或地區在能源效率和結構方面的表現。但是另一方面數據也暴露了挑戰:雖然碳排放增長低於預期,但仍達到了歷史新高:意味著全球仍然依賴高碳能源來滿足能源需求。
2022年全球碳排放增長的主要原因是煤炭和石油消耗的增加。由於天然氣供應緊張,尤其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引發的能源危機,許多國家出現了天然氣轉煤炭的現象,導致煤炭消耗增加了1.6%,達到了15.5 Gt,創下歷史新高。煤炭消費增加主要集中在亞洲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特別是印度、印尼、越南等國家。其中電力產業是煤炭消耗增加最多的產業,佔煤炭消耗增加量的92%。
另一方面,由於油價上漲和航空業復蘇,石油消耗也增加了2.5%,達到了11.2 Gt。其中,航空業佔石油消耗增加量的一半,因為航空旅行已經逐步恢復至2019年前疫情水平的80%。此外,汽車行業也推動了石油消耗增長:雖然電動汽車銷量達到了1000萬輛,佔全球汽車銷量的14%,汽車行業的石油碳排放的增長勢能仍然不低。交通是石油消耗增加最多的產業,佔石油消耗增加量的95%。
與煤炭和石油消耗增加形成對比的是,天然氣消耗減少了1.6%,降至7.3 Gt。這主要是由於歐洲和亞太地區的天然氣消耗大幅下降,分別減少了13.5%和1.8%。歐洲地區的天然氣價格創下歷史新高,導致用戶節約用氣或轉向其他能源。亞太地區的液化天然氣(LNG)現貨價格也飆升,使得天然氣消耗受到壓制。相反,美國和加拿大地區的天然氣排放量增加了5.8%,在夏季高溫期間依賴天然氣發電來滿足電力需求。
從整體產業層面來看,能源(電力)和交通的碳排放增長最多,而工業和建築部門的碳排放則有所下降。
雖然全球碳排放呈現上升趨勢,但在不同地區和產業間存在明顯差異。根據IEA2022年的數據,2022年北美和亞太(中國以外其他地區)的碳排放增加,而歐洲和中國的碳排放有所減少。
歐盟地區是全球節能減排政策最積極和最嚴格的地區:在2022年推出的“歐洲綠色協議”政策框架,旨在實現到2050年碳中和的目標。這套政策框架包括了多個方面的措施,如提高碳排放交易體系(ETS)的覆蓋範圍和碳價水平、制定更高的可再生能源和能效目標、推動電動汽車和氫能等清潔能源技術的發展和普及、加強對污染進口產品的碳邊境調節等。這些措施對歐盟地區的能源需求和結構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俄烏戰爭爆發後,由於能源供應出現挑戰,整體碳排放量直接受到影響;再加之歐洲遇到了近30年來的暖冬,因供暖需求產生的碳排放直接下降。但是背後也隱含著另一個問題:隨著全球變暖導致的極端氣候的頻發,反而可能會在未來造成更多的碳排放需求。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國,能源消耗佔全球四分之一。2021年至2022年間,中國的能源相關排放量相對持平,減少了0.2%(23 Mt)至12.1 Gt。2022年全年總體下降是自2015年結構性改革推動排放量下降以來的首次下降。與此同時中國在2022年的電動汽車銷量達600萬輛,在汽車產業方面的減排進展顯著。
2021-2022年的碳排降低主要得益於工業的生產下滑,尤其是水泥和鋼鐵等高耗能行業。由於政府對房地產市場進行了嚴格的調控,建築業的活動也大幅減少,從而降低了水泥和鋼鐵等生產過程高碳排放的原料需求。客觀層面分析,疫情的防控措施和限制跨地區流動等,進一步抑制了工業和交通的能源消費與排放。
美國是全球第二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國,於2022年的排放增長主要受到極端天氣導致的建築物冷暖需求增加、天然氣消耗增加等因素的影響:面對去年天然氣價格的高漲,多數國家降低了天然氣的使用,但是美國的天然氣消耗量卻有所增加。
儘管美國在2022年大幅提高了太陽能和風力發電的裝機容量和發電量,並實現了部分能源需求從煤炭轉向天然氣,但仍未能抵消排放的增長幅度。此外,美國的交通排放也有所上升,主要由航空業和道路運輸業推動。另外一方面,美國發電板塊的排放減少約20 Mt,得益於太陽能和風能約95 TWh的發電量增長。
在2022年,全球清潔能源技術的發展和應用取得了顯著的進展,非化石能源發電總量超過了煤電達到總發電量的39%。從長期來看,清潔能源在未來也會逐步成為主力趨勢;在此前「鋼鐵與海平面」中我們提到了鋼鐵生產的脫碳化發展方向,節能減排的趨勢將從能源、生產過程以及其他各個方面實現進步。但是在可預見的未來,控制碳排放將是整個社會的一個重大挑戰:為了達到各種碳排放目標,全球需要在未來採取更加積極和有效的措施。
在過去的一年中,太陽能與風力發電的顯著增長約貢獻了465 Mt二氧化碳的減排,其他的清潔能源有如可再生能源、電動汽車、地熱等貢獻了約85 Mt的二氧化碳減排。假如沒有相關清潔能源的部署發展,那麼能源板塊的碳排放增速將會是現在的三倍。
同時經濟活動的放緩也直接導致了約155 Mt的排放降低,主要集中在能源密集型工業生產的下降,主要集中在中國、歐盟、日本、韓國和北美地區。
隨著全球碳排放減排壓力日益增大,投資者需要更加重視碳排放風險,並將其納入投資決策中。例如,一些國家已經實施或計劃實施碳稅、碳交易、碳邊界調整等措施,以提高碳排放的成本或限制碳排放的總量,這些舉措會直接導致許多產業成本的變動。
此外投資者需要密切關注全球碳排放的趨勢和特點,並根據碳排放情況調整投資組合。在不同地區和產業之間,碳排放呈現出不同的變化趨勢,反映出不同國家和地區在能源轉型方面的差異和不平衡,進而把握這一重要轉型週期中的機遇。